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凌晨我張開雙眼時,五點四十五,正疑惑著為何鬧鐘沒響的當下,驚覺睡遲了,才趕緊跳下階梯,快速完成盥洗並隨手抓了件高領與厚外套衝出門。六點整,原本預期騎車趕到科技大樓站等首班捷運的計畫看來不可行了,轉念打給高中班導泓爺,賭賭看是否有取得連繫的機會,幾秒鐘之後,電話接通,詢問除了遊覽車之外用火車前往的方法,我一邊拿著電話一邊往羅斯福路方向狂奔。

 

        凌晨,天還未亮,眼前光景就好像昨日晚間。馬路上川流的車輛比我想像中還要多,但來不及等公車了,我沒有這麼多籌碼跟時間競賽。突然間看見計程車從眼前閃過,心一橫,算了罷,我緊盯著馬路上的紅綠燈切換標誌,抓緊時間拔腿跨越羅斯福路,在對向瘋狂招手。好在沒過多久一台計程車開來,我蜷進後座,話還沒經過思考就脫口而出,全心全念,就只有這麼一個目的地。

        「捷運動物園站。」

 

        才剛鬆口氣,趕緊整理情急之下從宿舍隨手抓來的物件,一一檢查有無遺漏,才癱倒在後座,想著接下來的行程。昨天晚上太晚回到宿舍,打理完後準備就寢時都已經十二點半,原本預計五點要爬起來的,沒想到不敵疲憊,遲了四十多分鐘,真是自作孽。不過還好能夠在預計時間前趕到。我嘆了口氣,滿腦是腎上腺素發揮後緊接而來的思緒空白。我看向窗外,心中的感覺,不可言喻。

 

        今天,是我高中極為敬重的美術老師與這個世界告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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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剛用熱水澡舒緩因感冒而蠢蠢欲動的鼻子,同時心中還掛念著送修電腦何時回來的我,端坐在梳妝鏡前有那麼一刻鐘,意識迷茫在一團氤氳之中。後來回憶,當下實在也沒特別想什麼,不過就一些火車該搭哪班好、行李是否準備齊、哪些書是時候還等等雜事,但那時竟有一種難得靜下來,專注規劃明晚屬於一人時光的小小滿足,那種得以在個人小生活中統領全局好似所有小事務都會跟你敬禮並大喊「是的,長官」一樣,無以責備的傻裡傻氣。

     結果沒過多久就對「專注規劃明晚屬於一人時光」這個想法失笑了。要說專注規劃,我何年何月不是在一團紛亂的生活中處理著下一刻下一小時下星期下個月下個暑假要排些什麼事?說到一人時光,我個人絕大部份也都是一人時光,又何來難得之有?重新審視了一下剛才那股恬靜,忽然間才想通,啊,原來那股淡然的快樂並非僅是「專注規劃明晚屬於一人時光」,而是「有意識的,並且用一己之力從容的在完成日常小事中獲得打理好自己生活的成就感」才對。

    太文謅謅了嗎?或許應該這樣說吧──當我突然發現我有多出來的一個晚上可以讓我整裡宿舍的書櫃,清潔書桌上的雜物,摺摺衣服,用吸塵器將木質地板清理乾淨,洗洗床單,並還能趁地利之便到附近商家買齊欠缺的衛浴用品,順便囤積週轉率極高的衛生紙,甚至買些麵包土司果醬後再散步回學校,最後以書籍佐茶,那種牽著平淡心情走過生活的意境,無以名狀地快樂。

 

    慢步調的逸趣,與我那高速緊繃神經的完全對比。

    只能說,難怪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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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原就有場飯局邀約,期末考週匆匆定的,在波黑米亞,那家某日隨興之至在溫州街探路後決定前往兼且小有名氣的餐廳。下午匆匆趕去師大前就在大一女車海附近遠遠看見AndyDT社員閒聊走過,無意間聽見第二外語話題,喊了幾聲沒應,後來索性就先趕緊把正事辦了再想晚間邀約,橫豎總會見到面的,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Andy是我大二上學期除了佛朗明哥社外另外參與之社團──Design Thinking不一樣思考社社長。並非刻意攀親帶故,只是學期初時湊巧參與D.Thinking社團說明會時早到了些,想說在教室外先找些幹部詢問些社課概況,隨手一抓就抓到社長大人,且這社長大人還是到最後才表明身分,讓我這小社員心境轉折好不顛簸。後來社課與專案與幹部接觸較為頻繁後,某日Andy在課程結束後叫住我,聊起那幾日我在網路上發表對猶太摩西五經與基督教新舊約解讀的小小心得發想,進而相談了一些個人對西方宗教起源以及現況的理解與概念〈註一〉。礙於時間不早,未及核心就需匆匆別過,只記得當時Andy掛著那張開懷笑容說:「哪天我們該約來聊聊的。」一直以來就不吝與人談天說地的我一口答應,只是附加條件是:「那得等我沒被考試伴住腳的時間才行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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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景色,非得要在無意間抬起視線,隔著稍嫌遙遠需要瞇著眼睛才能看精細的距離,在意識還沒為眼前所見下定義的那個時間縫隙裡,才能讓你我在頃刻間領略自然的美麗。這樣的時刻不多有,因為在這個人們被思考與腦袋制約的時代,那樣單純而震懾的經驗,是難得的,少見的,稀罕到讓人以為如此情景有時除非刻意為之,不然實在難以體會。

 

        然而,真是如此嗎?

        景象一向是平凡卻偉大的。一陣風來騷動枝條使得沙沙作響聲不絕於耳,由窗櫺望去在驚異中目睹九芎金黃色的葉片以優雅而緩慢的角度落了滿地。正當你準備收回心緒,微風又起,慢速播放似的將葉與塵與土挑起,在接近地面處畫出螺形。眼前所見那股直衝腦門的美殺的你措手不及,你舉雙手投降,自甘陷於稍縱即逝的美好中微醺。你說,那樣的風景是一場不小心撞見的,自然的秘密,讓你沉醉許久難以忘懷。我卻要說,自然從不藏著秘密,而那攫取你心緒的美無時無刻不在你我周圍發生,只是當你我身處這些片刻總是視而不見,只因當下滿腦僅想著更高深更繁複的知識與問題。

 

        是的,平凡而偉大。不必刻意華美,不必精準如秒針計算葉片與葉片間掉落的時間與頻率,不必花費使勁賺來的薪餉以求美之洗禮。自然就是藝術,一個無時不變換,在萬物生生滅滅間輪轉著時序且孕育著一切的藝術。自然早已揭露了自身的秘密,猶如母親敞開懷抱包容萬物於其中,並以最真實的樣貌,扎扎實實以存在成就生命的美,這是自然的平衡。弱草抖落露水,枝椏伸展向天,紫藤爬滿座椅,野鴨悠遊划水,蜻蜓駐足指尖,細雨微落天邊,等等美景,無一不可愛可親,無一不直透你我心底嚮往的純真。如此一般,怎能叫人不留步,不失神呢?

 

        當初剛進台大校園時,鑒於校地廣大,聽從建議買了腳踏車,自此便踩著踏板以高速穿越校園,偶爾,才會在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停著腳踏車時注意到大辣辣在眼前盛開的花朵,如同挑釁般宣示當下此刻的嬌豔。一開始總會羞愧,愧於忽略那些再平凡不過卻點綴著日常的色彩,每日都用盡全力展現生命的驕傲,近在眼前卻非得在這樣的時刻,我們不知為何忙碌的身軀才會意識到其存在。有時落雨,我匆匆撐傘趕著在鐘響前走進教室,爬上階梯時偶然向上一望,才在那條走了千百次的道路上發覺楓香已然滿樹金黃。忽然一陣驚異跟悔悟又湧上心頭,自覺錯誤再犯,又愧對了自然的慷慨與禮物。信誓旦旦地對自己保證了些什麼,以為自此就能與當下的美一起呼吸,一起活。然一旦聽從了手錶的指令,在行事曆的匆忙追趕下,一跨上腳踏車,竟又忘了當時的悔悟,只顧著快速與奔忙。

 

        機械化與即時性在某種層面上綁架了人生的真諦,精確性跟系統化亦試圖將紛亂統整為單一,而抹煞了意外與豐富帶來的悠然與逸趣。校園很美,無處不是詩,只待有緣人在心中品嘗那些無法實體化的字句。然我們太心急,太躁進,腦袋裡只想著目的地,使得原該藉在兩點之間移動以沉澱心緒的這段空白,反到成為耗費氣力的冗長過程。明媚景緻從來就不僅是妝點,她亦是世界這個舞台上千百萬種角色其中之一,人類亦然。萬物不吝於展現並分享生命之美,人類卻以忙碌為名拒絕接納世界本有的美麗。一年前的冬季某日突然我便對這樣的心態惱了,索性就將腳踏車鎖在車海裡,棄了車似的,自此選擇用雙腳漫步於校園。剛開始無法掌握時間與速度,忽快忽慢,亦難以好好品味身旁美好景致。待時間久了,能以從容之姿優雅穿梭小徑,便能隨時為轉瞬的美好停步。曾有那段時日,持玩賞的心態以花開為月份定名,以虹彩視為節慶,以光影的位移作為觀察地球旋轉的印記。我總能在校園中找到新的捷徑,評賞我不知道學名為何的鳥,聽靜謐而沉穩的樹訴說樹幹上的紋路與肌理。我逼迫自己慢,逼迫自己甸沉,逼迫只有在逼迫自己放鬆時才會出現,那股想要上緊發條百般反抗的躁動,好讓頭腦閉嘴,並讓感官沉浸。自然平息了我的紛擾,放下了我的疑惑,撫慰了我長期在人群中一同奮鬥努力而逐漸麻痺的心力,好讓我有勇氣繼續於這隨時挑戰個人價值觀的社會中堅持不懈。

 

        曾幾何時,慣於走路且更能掌握步調的我在無意識中再度步上了只為前往目的地移動而移動的舊途,遺忘了當初執意不騎車的初衷。校園處處都有我的足跡,卻處處不再有因為萬物而逗留的溫婉之情。我那股嚮往自然的親近之心越發的削減,只因身處於校園之中對自己、對理想、對人際以及對未來的不安跟迷茫讓我逐漸慣於低頭,畏縮著,只顧自己沉思。台北又易下雨,灰茫的天空更是讓人提不起勁仰望,而當挑戰如潮水般襲來,我竟也再度成了匆匆行去而無以靜心感受生之喜悅的族群了。

 

        不久前的冬晚,時值決定不騎車的一年後,考量移動以及效率的問題,我在細雨紛紛的傍晚於車海中尋回腳踏車,牽著它漠然走回宿舍。走過小徑時遇上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她喚了一聲我的名字,用那雙真誠的眼睛凝視我於黑暗中,家常似打了聲招呼。寒暄幾句後,原來就喜歡植物的她突然之間說:「你有沒有看見地質系館的銀杏跟文學院旁紅了的楓樹,許久沒來這裡,校園還是一樣美麗。」我抱以微笑,點了點頭,恍惚間一年前拋掉腳踏車時那股狂傲與自由重回,竟有股激動與懺悔讓我剎那間溼了眼眶。整整一年的時序,無論我是否僅是這所校園裡的過客,生命依舊用同樣的方式淡然看著你我走過,以一種不悲不喜的溫柔。

 

        那些我曾走在校園中偷偷拾取的寶藏能在記憶中伴我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自此,即便我可能重蹈覆轍,看向自然時貫徹我心靈那股透徹,無論時間如何洗練,都將以永生不忘的承諾,好回報這在永恆中堅守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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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抱任何目的只為虛應一應晚餐兩字代表的名目意義,窩進麥當勞,背對新生南路,在店內的吧檯上用薯條戳弄著胡椒小堆,腦內迷茫在混亂又錯置的未來應完成事項中,一片渾沌。驀然一回首,驚覺天色已黑,以為遲了課,望向手錶,時針說當下才五點二十,竟有種世界時間軸跟自身時間軸分離的味兒。人是醒著的,才啜了幾口的黑咖啡用苦澀讓我意識到我是醒著這件事,卻覺得眼前現實根本荒謬。我斜後方的老爺爺,出了名的閱報老人,手上細讀著不知是何年何月的舊報紙,活在他所戀所愛的時空中,而我恍恍惚惚看這店內燈影交錯,人客來來去去,一場永遠重複的劇碼,猶如一再輪迴做不完的夢。

 

  我醒著。理論上。卻像沉在水裡的魚看天上飛鳥一樣,像能夠參與但無法插手劇情的觀眾一樣,莫名其妙地,覺得我在這從視網膜接受到的世界裡,毫無參與感。不如蜷縮在棉被裡,黑暗中天地萬物唯我一人,知道自己即將告別意識,往睡眠裡鑽去,那般能夠抉擇且扎扎實實的明白,接下來我將往哪裡去。

  是否,其實人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作夢,唯有躺在床上讓意識悄悄溜走時,才回到真正清醒的時刻呢?

  那這樣說來我現在根本就不是醒著的了。並且原來大夥兒都在一場虛虛實實的夢裡汲汲營營,沽名釣譽,志得意滿。

 

  只可惜明白自己在作夢的人,總沒幾個。反還被視為痴人,被譏為說夢,卻不知痴人說的夢,原來才是真實。

  罷了。或許,我還是回去讀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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